<说爱在人间>
蒸猪蹄膀
好多的事情,平常在繁碎而沉重的红尘里被生計碾压的淡漠了,好像都忘记了,但到一定的时候或者是一定的环境,那些曾经的岁月里的珍贵的东西便自然而然就不时地浮现出来,看来往事如烟真是一句烂透了的不真实的话。
五岁以前的事在人到七十的时候还真是記憶不起来了,但五岁以后到十岁的那个五年的記憶却在最近时时浮现出来,其实具体的年龄我也記不住,但这个故事应该是发生在1957年之前的事情了,因为58~60年在我们穷家小户里根本没可能有这个猪蹄膀。
宜都的灰蒙蒙的老县城叫陆城镇,从桥河的走上来有个向阳巷,喊急了便喊成向嘎巷了,巷口的左边有一栋叫“味園”的房子,不知道的外地人以为是个餐馆,其实它是个专业的做各种酱油酱菜的場所。我的“蒸猪蹄膀”的颜色的記憶便来之于此。
向阳巷的巷口的右边的房子的门前,有一个六七十岁的白髪苍苍的太婆,瘦窄的背有些被生活压弯了,脑袋小小的老太婆,在风一吹拂便有灰尘飞起,得赶紧背风而低头的街道边边上,在长长的难忍的咳漱声里,用一个别人废弃的板车架子支的底架,上面摆着一分板子做的两尺见方的五寸高矮的三个木盒子,上面嵌入式有抵挡岁月风沙的玻璃,盒子里分门别类摆放着些针头麻线小商品,还有一张图片上分成十六片的火柴合大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书中的各类人物,可以掰开成独立小块,按翻正约定论输赢的小打板,后来发展成香烟盒子叠的,这是我記憶中最好玩的游戏。
大约是腊月初了,嘎嘎便每天利用摆摊赚的小钱,让我去酱园打一两或二两各种酱,一天只能打一种。怹脸色慎重的每天晚上清钱,并且将几分几角的分好,然后有一个黑色的可以抽动盖子的木匣子,里面分成十几个小格子,将分类哪是进货的、哪是给我们搛的学费,哪是买粮油的分得淸清楚楚的,那时的学杂费半学期才一角五分钱,但我们还是经常欠学校的学杂费。
打了十几天的两两酱以后,好像是腊月十几的,有一天嘎嘎忽然买回来一只猪蹄膀,大约有两到三斤,我们好几个月都没有吃过肉了,顿时两眼放光,心中的日月忽然美丽了,喉咙里咕咕噜噜的吞着涎水,嘎嘎忽然说;咧是淹到过年才能吃的,吞涎水也没用!然后就看到嘎嘎把鼎锅(做的灶)上的炒菜的锅取下来,在灶里驾上木柴点燃,用火钳夹住猪蹄膀在火上烧那上面的毛,我看到那油滴的心疼用碗去接住,在接油的过程里也被油滴滴泪一样滴到我手上。烧洗完后,我看见嘎嘎用锋利的薄刀将猪蹄划开,然后基本上剥离了骨头又还连着的样子,便用手将十几种酱和盐摸在蹄膀里面,用手在外面滚动挤压,那扑鼻而来的混合了肉香味儿的气味儿,弄的我喉咙里直吞涎水。淹制了两三天后,便是在锅里放个折巴子,将蹄膀放上面,然后就是蒸,当然是我守着在灶里加柴添火,这柴是嘎嘎计算好的。蒸了的湯里面切些豆腐,加些白菜,便是我们的午饭菜和湯。
这么蒸了九次,晒了九天以后,鳖的我馋虫直滚的哟,那个心里像有个猫爪子在抓!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很晚以后,两个舅舅才得回家来,大舅们就两个人,无儿无女,二舅家八个人,两儿四女,我们三个人,嘎嘎大哥我,十三口人坐在天井里团年,唯一一张大方桌平常是贴墙壁放的,房子太小了,支不开桌子,只好支在外面的天井里才能坐下,那九蒸九晒的猪蹄膀用竹筲箕被二舅分成十三份,最糯最肥最大的那块当然是分给嘎嘎,在分切的时间里,满院里飘着醇醇的那种醉人的香气,同屋居室的上十户人家,早早的带着孩子躲出去哒,在屋里的也被大人们按在屋里不准出来的。快乐的时光很短暂,迷人的香味也随着岁月飘遠了,可那种味道的记忆几十年弥漫着既幸福甜美又辛酸苦辣的情绪。后来才知道那个猪蹄子,是嘎嘎先借了另外三家的肉票才获得的。我们也才明白为什么一年只能吃到一次肉,因为是一个季度一户一张肉票。
一个个被大人们强按在屋里的玩伴的脸上的泪珠儿至今还没有滴下来,至今仍然是挂在我的記憶里。嘎嘎的咳嗽声仍然在烟火岁月里随風飘飘不散!泪流满面的写完了一直埋在心底的艰难困苦的亲人的情怀,一直流着泪写着历史的尘埃,不错,擦干眼泪发给你,没有写没有母亲的孩儿我哥俩,但可以读出来嘎嘎带着我们俩个独立过日子的坚强与辛酸!文字是旧的,事情也是旧的,故事是旧的,但在现实里我知道;谁如果忘记了老旧,世界再大,也无法立足!至今仍然是可以听到嘎嘎在風中的痛苦的咳嗽的声音,并没有随風而逝!谢谢共鸣老旧文字,谢谢转发!
20190817上午于恒大绿洲書香府,喜欢就给岁月里的醇香点个赞,莫忘了点击在看哟,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