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凉亭桥 土家族建筑的隐者

凉亭桥 土家族建筑的隐者

    关于凉亭桥的来历，在土家民间有一个凄美的爱情传说。往天，有一对毕兹卡的阿达婢（姑娘）和阿可毕（小伙子）在河边恋爱，河底突然刮起一阵狂风，一下子把美丽的阿达婢卷走。原来，是河里的螃嘎（蟹）精看上了美丽的阿达婢，要把她抢回去做婆娘。勇敢的阿可毕马上跳入水中，从身后拿出镰刀拼命 。可螃嘎精太厉害，掀起一个浪花把阿可毕甩到岸上。阿可毕伤心得哭了起来，要自杀随心上人而去。哭声惊动了水底善良的白龙，他深深地为阿可毕的痴情而感动，于是飞出水面，施法将螃嘎精变成了石头，救出了阿达婢。这对有情人终得以重聚，可白龙因为擅自现形而被罚永不得下凡。人们为了感谢白龙，为白龙积德积福，便在那段河上修建了木桥，还在柱子上刻了许多白龙的形象，并称它为“回龙桥”，寄托了对白龙的思念。由于此桥又能让人躲避风雨纳凉，渐渐地土家人忘记了“回龙桥”的名字而改叫它为“凉亭桥”了。 

    土家民间有五楼一桥之说，就是转角楼、冲天楼、望月楼、跑马楼、吊楼子、凉亭桥。而土家凉亭桥作为土家桥梁营造技艺的精华，更为土家人所推崇。凉亭桥是以土家木工技艺传承人对环境以及结构力学的认知为基础，采用原木材料，用传统木工具及手工技法，运用抬梁、穿斗、镶砌（桥墩）等核心技术，以榫卯连接及编梁技术构筑成的稳固的木石构造的桥梁体系。凉亭桥的建造活动是由土家主墨木匠主持，由众多木匠密切配合完成的。土家凉亭桥与土家冲天楼、转角楼、四水屋、窨子屋一道是土家传统木工工艺的代表作品，是土家建筑文化的“活化石”。土家凉亭桥是金贵之桥，是通衢之桥，是休闲之桥，是交易之桥，是技艺之桥。

登录/注册后可查看大图

    说它是交易之桥，是因为土家凉亭桥建修有一个主要目的是为了土家人物质的交易买卖，是土家人的墟场集市。在酉水流域，特别是在太阳河流域的土家山寨，现代意义上的集市墟场出现前，土家人基本上是集市于（凉亭）桥的。凉亭桥就是土家人的墟场，是供土家人交易买卖的场所。如果，有空闲去龙山县洗车古镇，无论何时你都会目睹到洗车河凉亭桥上土家人交易买卖的盛况。除了洗车河凉亭桥外，据笔者了解，龙山县桶车新桥凉亭桥和农车正河凉亭桥在民国时期还是附近土家山寨交易墟场。这就是土家人集市于桥的遗留。 

    说它是技艺之桥，是因为修建土家凉亭桥技艺复杂。土家凉亭桥与我国其他地区的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是一脉相承的营造工艺，是以土家木工技艺传承人对环境以及结构力学的认知为基础的，采用原木材料，使用传统木建筑工具及手工技法，运用抬梁、穿斗、镶砌（桥墩）等核心技术，以榫卯连接并构筑成极其稳固的抬梁式桥梁的木工技艺。这一技艺体系的实践活动是由主墨木匠的主持，由众多木工匠密切配合完成的。其技艺按照严格的程序，通过口头传授和个人示范流传下来，抑或通过师傅对学徒的教授或是作为家族手艺，代代相传而流传下来的。建造工具有鲁班尺、墨斗、木叉马、斧、凿、刨、锯等传统木工工具和水架柱、天门车，水平槽、木冲锤等造桥专用工具。其建造工艺包括选址、择日、备料（木、石、瓦）、祭河、砌墩、工料、编梁、排扇、立扇、上梁、置瓦、建坛、祭祀等程序。凉亭桥的营造既延续着土家木作之传统，又创造性地形成其所特有的营造思想与传统，是土家人创造力的具体彰显。土家凉亭桥均由青石桥墩、桥梁、凉亭屋构成。桥梁均为抬梁式，为单孔、双孔、三孔式凉亭桥。凉亭屋一般为四柱三棋，偶排奇间。桥面铺板，两旁设置栏、长凳，形成长廊式走道。石桥墩上建亭，亭檐角翘起。在湘西龙山县存留的13座土家凉亭桥中有单孔凉亭桥6座，双孔式凉亭桥5座，三孔式凉亭桥2座。 

登录/注册后可查看大图

    修建凉亭桥鲁班字是关键。鲁班字，土家木匠用于注记加工成型的木质建筑构件顺序的标记符号。生活在春秋末期到战国初期的鲁班发明了如今木工的所有工具，如，曲尺、墨斗、刨子、凿子、锯子、铲子等。为此，后世的土家木工师傅为了展示自己的木工技艺的精深都喜欢把自己和鲁班拉上关系，将自己的发明创造冠以鲁班的名号：如，“鲁班尺”、“鲁班字”。于是，“鲁班字”就成了土家木工匠标记建筑构件的工艺符号，千百年来在湘西龙山的土家族地区流传下来。一座凉亭桥或一栋土家民居有上百或上千的建筑构件，加工完成后成堆、随机的玛在一起，排扇时又随机的从上百或上千的建筑构件中信手拈来，让中柱、经柱、前檐柱、后檐柱、抱柱；一步枋、二步枋、三步枋、四步枋、挂枋、腰穿枋、地脚枋、灯笼枋、大门枋……；一步棋、二步棋、三步棋；前挑、后挑、挑水；漂檐、前檐、后檐、天檩、桁条、地枕、脊梁、椽匹等数百建筑构件归于其位，一无错乱，这全得归功于“鲁班字”。土家木工师傅常用的鲁班字有22个字，它们是：表方位词的，东、西、前、后、上、中、下、步、山；表大小的，大、小；表建筑名称材料名称的，斗、腰、檐、柱、（穿）枋、棋、挑、檩、（座）板等。鲁班字在凉亭桥建修中的标识是以河的下游为前，以桥中间为中心，中心左为东，右为西来确定凉亭桥方位的。左边第一排为东中，西边第一排为西中。最边上为山头。左为东山，西为西山。东面排数从东山始，计为“东山1、东山2、东山3、东山n” ,自到东中；西面亦然。 

    凉亭桥营造技艺是根植于土家山寨的魂灵，是托起土家民间彩虹的技艺。

遗忘的遗产 

    凉亭桥和鲁班字代表着凉亭桥的两个方面。凉亭桥是物质层面的。鲁班字是非物质层面的。作为凉亭桥这个物质层面是显现的，物质的，是文物。而鲁班字这个非物质层面是隐含于凉亭桥之内的技艺是潜藏的非物质的是工艺。凉亭桥是物质和非物质的结合体。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不可分割的，是一体，是一种事物的两个方面。总的说来，一种遗产，可见部分是物质遗产，不可见部分是非物质遗产。 

    土家凉亭桥是珍贵文化遗产，这毋容置疑。但其现状让人堪忧。作为土家人，很多人都不知道“凉亭桥”为“ 凉亭桥”了，都人云亦云的呼之为“风雨桥”，这难道不算一种悲哀？ 

    目前，存留于世的土家凉亭桥大部分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尤其是清、民凉亭桥饱经了风雨的侵蚀，桥梁构件毁坏严重。据了解在湘西龙山县存留的13座凉亭桥中，惹巴拉凉亭桥是为开发捞车河景区于2009年新建和洗车河凉亭桥在2007年洗车河旅游开发中政府出资维修外，头车（红岩溪）、贺龙桥（茨岩塘）、猛洞河（桶车）的维修均由民间集资维修。猛西凉亭桥于2010年6月毁于洪水；甘露凉亭桥于2009年7月毁于洪水；而正河等其他凉亭桥正遭遇着风雨的侵蚀。再加上对凉亭桥价值内涵认识上的缺陷，没有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因而没有进入保护范围，没有得到有效的保护。经查证省、州、县三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土家凉亭桥工艺和鲁班字没有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在文物保护单位中仅两处凉亭桥列入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社会的进步和交通事业的发展，土家凉亭桥功能殆失。昔日墟市、祭祀的功能已不复存在，交通的功能也已弱化。不过，其休闲纳凉的功能得到了强化。土家凉亭桥建修工艺状态堪忧，技艺频临失传。笔者通过对12名土家木工艺人调查，发现能完全讲述凉亭桥建修工艺的艺人已没有，能完全书写鲁班字的艺人仅一人。45岁以下的土家木工艺人中熟知凉亭桥建修工艺和鲁班字技艺的人已不多，会写鲁班字的45岁以下木工艺人就少之又少。

保护是一种必然 

    面对以上种种，我们应该做些什么？面对土家凉亭桥所处的生态危机，我们是否可以放任这个即将频临灭绝的凉亭桥随波逐流？保护，毋庸置疑！ 
    
    保护，从名称开始。 
  
    《尹文子·大道上》说“名称者，别彼此而检虚实者也”。名称是用以识别某一个体或一群体(人或事物)的专门称呼，所以，称谓是代表事物特征的个体。凉亭桥与风雨桥，转角楼与吊脚楼，土家族与土族，显然是不同的事物，所隐含的实际意义是不同的。因此，凉亭桥的保护应从“凉亭桥”这个名称开始，应从正确的标记开始。准确的标记凉亭桥是对一个土家族的尊重。在文化遗产保护中，应准确的标记文化遗产，所标记的文化遗产应正确反映本民族的意念。因此，要站在民族的立场去标记，要用民间的语言去标识。用民族民间的语言标记，即用本民族对事物的指称标记。如土家人对木拱桥叫“凉亭桥”，就标记为凉亭桥，不能叫做风雨桥。把特色民居叫“转角楼”，就标记为转角楼。这不但是对土家族的尊重，而且也是一种科学的工作态度。事实上，在土家民间，特别是在洗车河流域是没有吊脚楼和风雨桥的称谓的。一句话，对民族文化遗产的注记必须以民间的称谓为唯一的凭据。正确标记就是科学保护。

登录/注册后可查看大图

保护应注重原生态。 

    原生态保护就是回归传统，就是减少投入，就是增添吸引力。文化旅游产业建设在文化遗产资源没有或少的地区是以打造或新建旅游景点为主要手段。而在文化遗产资源多的地区是以保护现有的文化遗产景观为主要手段。有的文化遗产资源不多的地区，如湖北长阳、恩施州，只要有1%的资源，就用100%的政策去保护。作为贫困地区来说，加强保护就是减少投入。保护树比冲天楼和在捞车河新建的冲天楼以及新修一个凉亭桥和保护一座旧的凉亭桥的投入的资金量可想而知。原生态保护有五个措施：一是修缮维护；二是修旧如旧；三是整体性保护；四是原址保护；五是民间传承。在原生态保护中，是不需要创新的。这样才能保持民族的特色，才有民族性可言。所以，理论界原生态的讲法就是基于这种认识。一句话，原生态保护就是保护民族的特质，就是保护本民族区别与其他民族的精、气、神及其载体。 

    原生态保护一可减少资金投入；二可增添地区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