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山佛教对黔东北地区傩文化的影响
早在唐代,佛教就已在中原、江南等经济发达地区盛行。五代十国时期,由于封建王朝政权不断更迭,社会秩序混乱,佛教开始向西南地区传播,并进入少数民族世居的梵净山区,对当地少数民族地区的民族宗教信仰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明中央王朝势力平定了播州杨氏宗族势力、腊尔山大小河生苗等处反叛活动之后,王朝内部主张对蛮夷势力实行安抚政策的一派利用佛教作为战后安抚民心、抹平战争创伤的重要手段,在梵净山区大力扶持佛教,投入巨资修造佛堂僧院、派遣多名得道高僧前来传教,并广收信众,不断组织规模盛大的佛事活动。其结果,宣扬轮回转世观念,对亡灵进行超度的佛法,使黔东北地区各族民众的怨忿心理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渲泄和安抚。有着完整教规教义的佛教对数千年来流行于梵净山区各少数民族中的原始宗教信仰产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影响,这种影响集中地表现在傩坛神系、傩舞、傩祭辞、傩戏等方面,佛教文化因子在极大地丰富傩祭活动的内容的同时,也增强了傩戏的艺术表现力。
一、梵净山佛教对傩坛神系的影响
傩产生于什么时候,目前学术界尚未形成定论,但相当多的人认为,傩舞最早源于原始人类的舞蹈,其中相当多的历史印迹和文化现象,可以追溯到远古的人类童年时代。至今生活在梵净山地区的土家族人,在举行《茅古斯》祭祀活动时,梯玛(巫师)会身扎茅草,跳起围山打猎和庆祝获得猎物的娱神舞蹈;这一带的苗族,至今祭祀女始祖的“愿猪”,用的是棒打而不是刀杀,就体现了愿猪原本是猎物的民俗特征;以火去毛而不是用烫水脱毛,以及交牲、献白等祭仪,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原始初民茹毛饮血生活的形象记录。从遗存的一些民俗事象可知,梵净山地区早期的傩祭活动信奉的是祖先神灵,傩祭是对祖先的一种祭祀活动,我们今天所见到的傩祭中的傩神就是祖先神灵,在祭祀活动中它处在傩坛的中心位置,即主坛之上,是祭祀活动的主祭对象。傩神在傩坛上的表现特征是将神灵具象化为木雕神偶,神头是傩神公公、傩神婆婆两尊木雕神偶像的合称,通高一尺二寸,最大处直径约五寸,仅为头部和颈部,颈部下端中空。男性神头脸呈紫红色,头戴盘龙冠或朝帽,上唇与下巴处有黑胡须,神情刚毅威严,眼珠微凸,鼻梁常有三道深纹;女性神头面容清秀白净,头戴凤冠或别发髻,神情安然祥和。
唐代李倬《秦中岁时记》说:“秦中岁除日,傩皆作鬼神状,二老人各作傩翁、傩母。” 学者周育德在《苗家傩神公公傩神婆婆断想》一文中认为:“把伏羲女娲‘二皇’当作人类始祖,把他们俩尊为傩神公公傩神婆婆大约也是起于唐代。”“尽管伏羲女娲本来形象是龙蛇,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始祖神的形象也发生了变化。傩神公公傩神婆婆蜕去了蛇身,只留下人首。这便是今天仍能看到的苗家傩坛上的傩神公公傩神婆婆这两个‘鬼头’,在还傩愿时‘各以一竹承其项,竹上下两篾,衣以衣,倚于案左右,下承以大碗’。”
据考证,到了明代中叶以后,傩坛上除了傩神之外,还出现了以画案形态出现的神祇,其位置是在傩坛的祖先神灵后面,它的功能是保护傩坛及傩祭活动的正常开展。保护类神祇的特点是将神灵具象化为画案,又称“案子”,也就是把所祭神灵用笔及颜料画在以宣纸或土纸制成的条幅上。画案长约3尺6寸至4尺2寸,宽约1尺8寸,多为宣纸或土制连丝纸(以构皮或其他纤维材料制作),以数层纸裱糊而成,天头上有麻绳以便悬挂,地头下有木质轴便于卷起。平时祭司将其卷紧放置在家中“神龛”内或特制的行头箱中,在受邀外出举行傩祭时连同其他祭具带到户主家,在“扎坛”过程中,扎好主坛之后,就在主坛后侧和左侧的木质壁面上平行地钉上一些钉子,再将画案悬挂在钉子上即成。
在黔东北地区,画案又分道场画案和傩画案,前者又称“文教画案”,通常为19张左右,主要供奉的是佛教、儒教、道教神灵;后者又称“武(或巫)教画案”,共计7张,主要有祖师案、虚空案、灵官案、玉清案、上清案、太清案、元帅案等。其中,祖师神案是一幅最重要的神案,在这幅神案上,不仅画有道教、儒教神祇,还有大量的佛教神祇,包括佛主、罗汉、观音等,佛教神灵进入傩坛后,大大地改变了傩坛的神灵结构,使傩的信仰发生了质的变化,由原来的祖先崇拜转而成为多神崇拜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