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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水乡游牧

  • 鄂西清江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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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9 18:32:09
  • 来自: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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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乡游牧

清晨,田园朦朦,白雾顺着河滨漂移。远处河滩上,半圆的竹篾鸭篷像是在缓缓浮动、升起。

走近鸭篷,只见鸭篷、鸭圈空空如也。牧鸭人赶早放了鸭群,然后上街卖蛋去了。半圆鸭篷滴着晨露,紧傍着鸭圈一个大园。

这鸭篷用三块一米来宽四米多长的竹席相接拱起,两头着地,半圆的直径搁上木架子就成了一米多点宽的床,竹篾席后壁留有小窗,不宽的“前厅”足够一两人饮食起居。折叠起鸭篷在床架中横一块扁担作一担,家什用具满满一担,主栅栏鸭圈卷起来挑一担,赶上鸭群走,水乡游牧,鸭客搬家三担。

鸭子总在不远处吧?

初冬的水稻田,有的耙平如镜;有的泥坯时隐时现。鸭群一片,白花花的。那么多鸭子,低着头扁着嘴“叽叽叽叽”一个劲地戳过去,全方位地毯式探查。偶尔有两三只“嘎嘎”一叫,全都“嘎嘎嘎嘎”叫成一片,伸脖子扑腾翅膀上了岸。都是些老母鸭,上了岸伸起头一摇一摆蹒跚而行,那姿态滑稽可笑。当它们停下来,不断地用嘴从尾脂腺上啄“美容霜”涂抹梳理周身羽毛时,又显得那么灵巧利落。

鸭群怎么停住了不往那边水田去呢?

一根竹篙长长,插在田头。牧鸭人不在,鸭子不敢逾越那根牧鸭篙。
  
  • 鄂西清江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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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9 18:32:24
  • 来自:湖北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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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牧鸭人有法术,在鸭篙上使了法,鸭子不敢动。鸭篷这里一顶,那里一顶,无门无锁,里面的东西随便放着,没有人动。寨子里的大人常常告诫小孩,鸭客放有暗箭,哪个动了就会被射中,就要肚子疼的。

其实,水乡村寨民风淳朴,路不拾遗。鸭篷的东西都是有主的,人家天远路程离家在外游牧,容易么!寨上人每捡到掉队的鸭子、漏生在田里的“野蛋”,都归还牧鸭人。寨上人见牧鸭人不方便,时不时送给他们一些蔬菜什么的;鸭客也回赠零星鸭蛋,礼尚往来。

脚板和嘴巴绕了半天弯,这才见到鸭客。这个鸭客名叫谭老滂,是个六十多岁的鳏寡汉。这会儿谭老滂在河滩上睡大觉刚醒过来,睡眼惺忪,摸着屁股后面,说那个娃儿。原来,老滂鸭客卖完鸭蛋回来以后,拢着那娃儿在沙滩上修小水渠,说好了修成后给安装小水车的,却没有兑现。那娃儿趁着他睡着后刨渠引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两人纠缠论理。

“那,给你撮五条泥鳅,行了吧?”老滂作了让步。

“好!”那娃儿馋猫似的。

老滂鸭客光着脚丫,五趾张开,几乎是纸折扇状,顺着田埂溜溜滑滑,取来那根牧鸭篙。

 那牧鸭篙是一根连蔸挖起的整竹,泡掉竹叶,竹枝全保留着,编成长发辫状,颤颤的,竹蔸手腕粗,削成饭勺状,一撮一大勺稀泥,扬篙扔出老远,赶鸭群。

这会儿,老滂认准水田里泥面上的泥鳅眼,一撮一大捧稀泥,糊在田埂上。那娃儿双手忙不迭地从稀泥中掐住泥鳅,串在细柳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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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鄂西清江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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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9 18:32:47
  • 来自:湖北
  1. 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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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数,老滂就忙鸭子去了。

那娃儿满心欢喜地唱起来:

鸭子客,鸭子客,
        鸭子篙篙十二节,


日里顺着田埂走,

夜里跟到鸭子歇。

任泥鳅们较劲拍打着他的光大腿,唱着远去。

 天晚了,老滂把鸭群归成一团大圆,任它们“嘎嘎”叫唤,随着欢叫声声飘进白花花鸭蛋的银元美梦里。每天清早,打开鸭圈放走鸭群捡蛋,一次大半箩筐。卖了鸭蛋,打酒买肉,傍着半圆鸭篷,炊炉子煮肉,二两烧酒,云里雾里。

“老滂,又是肉里困酒里眠啊!”过路人赞叹道。

“来,喝一杯!”老滂举杯相邀。

莫看我这会儿拿一根鸭篙篙捡白水蛋,从剥壳鸭儿养到这么一大群下蛋母鸭,好不容易啊!晚上在鸭篷里马灯下,老滂给讲述……

 一只鸭儿一份心,硬是儿多母苦啊!

鸭子天生不会孵蛋,要是三二十个鸭蛋么就借用母鸡孵,那数百上千啊,我就成了赖抱孵蛋母鸡。孵蛋棚里温度好高,我翻蛋弄蛋,全身汗流,一天湿透几身衣服。二十几天下来,鹅黄鸭儿一个个都出了壳,我倒成了一只蛋,最后才出了这高棚大壳。看着它们一个个都欢快地游下了水,我瘦母鸡似的全身透湿傻愣在岸边。

流动的活溪水沟上搭个凉棚,白天怕鸭儿们晒了,夜里担心它们挤了。通宵赶着鸭儿,不让它们叠罗汉。小鸭儿们偏偏爱堆爱叠,下半夜挺不住困倦上下眼皮一打架,就闷死几十只。

放仔鸭服侍它们从小到大那操心!担心岩鹰抓,防止老鼠咬。都是些没娘的孩子啊,我就是他们的娘!担心它们进秧田抓坏秧苗,不能进打过农药的稻田怕中了毒,运气不好遭了瘟病说不定全完,没病没灾长到一斤多重时也就剩下六七成。处理掉公鸭,好不容易遨到现在,剩下这点老母鸭,游牧捡蛋。

现今这几年有的人抠架架好抠门,毛都不拔一根,收过稻谷的田里就不让放鸭,不让鸭子捡食掉落的谷粒,说“一粒稻谷烂在田里肥酒杯大一坨泥巴”。我的鸭子还给你除害虫,还拉屎肥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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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鄂西清江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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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9 18:3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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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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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都说不出口,算了。

鬼精!那几个人说,那老滂鸭客啊——

满田坝稻谷收得就剩下最后一丘田,这一大片田坝的野秧鸡都藏到这块田里了。打谷机轰隆隆响,随着稻子棵面积的缩小,秧鸡们藏不住了,一只只跑出来,肥嘟嘟的,有的往稻草里钻;有的笨拙地飞;有的起不了翅滚着跑。放牛的、牧鸭的、犁田的满田坝吆喝,你抓得一只,他抓到一只,有的连连得手。二十岁的二洼就没抓着,心里忿忿的,怪老滂的鸭子妨碍了他捉秧鸡,后来不知怎么偷偷把老滂的鸭子踩了两只在泥坯里,作上记号。晚上悄悄取回去,对他妈说是抓的秧鸡,母子俩小炒发焖吃得蛮香。当***想,这没爹的娃儿还真能干。

哪晓得老滂鬼精清楚这事儿。第二天,老滂给二洼家送去一袋子鸭蛋。二洼以为他使那点手脚神不知鬼不觉,还当成是对他妈送蔬菜的回赠。二洼和他妈吃完了鸭蛋,从袋子底上发现一张纸条,写着:连那两只鸭子一起结帐。

二洼只好给他妈说了实话,自己哪好意思去,只有二洼妈去结帐。老滂并没有要赔钱,只是说了几句。二洼妈反而过意不去,又是这又是那的还情,一来二往,这边寡母,那边鳏夫,什么时候好上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冬天的,老滂光着大腿在冬水田里赶鸭子,有的是劲。犁田的人笑着招呼:

    “您老,身体硬朗啊?”

“硬朗么子!屙尿都变水了。”老滂谦虚。

大家愣了愣,明白过来后,大笑。

老滂脸上作古正经,心里笑。

哪个俏皮鬼编了几句顺口溜,传开了:“二洼秧鸡变母鸭,一袋鸭蛋绞麻花。儿子吃蛋妈结帐,从此鸭客不搬家。”

后来还是搬了,老滂到别的地方游牧去了。二洼听得那顺口溜?!

   又是一年满田园稻谷金黄。丰收歌儿在扁担尖上颤悠。打谷机轰鸣出一片片水光光的稻田。

老滂还赶着鸭子来么?人们正这么想着,就见远处河滨雾气里,半圆的鸭篷蠕动着,颤颤的,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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