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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黑烟(三)

  • 幸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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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14 10: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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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烟(三)

   (续二)很长时间,我郁郁寡欢,脑壳里也是黢黑黢黑的黑烟,心情老是快乐不起来。于大爷讲的故事很近又很遥远,很虚幻又很真实,以至于很长时间我都分不出这是个故事还是真实的回忆。我又去查阅了很多关于抗战时期恩施的史料,于大爷故事的很多情节都得到很严密的印证,只是我无法查到当年第六战区的史料,更无法查到于大爷当年在国民党军统的资料。但是,我相信,于大爷讲的故事是真实的。 


    这个故事一直盘踞在我的脑子里,几次想把它写出来,因为心情抑郁,笔下滞涩,写不下去。我想,于大爷肯定希望我早一点把这个故事写出来的,他是希望看到我写的文稿的。稿子老是没有写出来,以至于远远地看见了于大爷的背影,就远远地躲开,满心的惭愧,真的是无法面对,无法交代。

    不久,县文联合并到县文化局,我就搬出了县委大院。想在文联安安静静地写一点小说,当一个作家的梦想遇到了坚硬的现实,经济工作是中心,养几个闲文人没有必要,领导说,让他们到文化局去做点实实在在的工作吧。在文化局,我做的就是办公室文秘的工作,写材料,写很多材料。文化局是政府部门,比文联接待多,应酬多,喝酒的时间多,我这样不会说不会演的干部,就去应酬吧,反正酒量还行。于是,于大爷的故事,就耽搁下来了。当然,文学创作也就耽搁下来了。

    常常想起于大爷,想起他苍老的身影,心里就十分的挂念,又十分的惭愧。

    灯红酒绿的生活,很快活,我抑郁的心情很快就好了。

    偶尔和县委大院“七十二家房客”的老邻居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人提起于大爷,我也没有想起于大爷。即使回到县委大院走个人家,也是来去匆匆,不稍作停留。

    过了两年,带着妻儿回到县委大院,和金培、吉怀他们几家聚会,我偶尔问起于大爷,吉怀随意地告诉我:“都死两年了。”

    我浑身一颤,说:“死了?真的死了?”

    吉怀又补充说:“死了,于老汉儿和洗马池那个婆婆儿还蛮有感情的,老婆婆儿死了没几天,于老汉儿就死了。哈哈。”说着又吞下一大杯酒。

    我没了喝酒的心情,应付着胡乱喝下一盅酒,推说有事,把妻儿留在那里,告辞出来。

    这时候,我脑壳里又升起那黢黑黢黑的黑烟了,我惭愧之极,辜负了一个老人的托付,只要自己静下心来,两个晚上就会完成的事,却没有完成。于大爷肯定抱着很大的期望想看到我写的稿子,或者他已经做好了继续补充的准备,我却把这件事耽搁了。即使现在把这个故事写出来,于大爷也没法看到了。于大爷苦了一辈子,我应该完成他的心愿的。

    就这样想着,我敲开了于大爷家的门。
  
  • 幸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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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14 10:16:45
  • 来自:湖北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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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的正是大爷的侄子,愣了一下,仿佛认出了我,笑笑,说:“来了?”让我进门。屋里很简单,破损的沙发,简陋的桌椅,甚是寒酸。我问他:“大哥,还认得我不?”他一口的河南腔:“认得认得。”我说:“大爷过世几年了,我不知道。来看看你。”大哥笨手笨脚地给我倒上一杯茶,说谢谢。我说:“大爷原来托给我事的,真的不好意思。”大哥说:“晓得,晓得。”我更加惭愧了,说:“真是不好意思。”大哥说:“大叔还问起过,后来你们搬走了。大叔走的时候,要我一定找到你,把后头的事给你说完,我也不晓得到哪去找你。按大伯说的,我该叫你叔呢,你来了,就好了。”我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

    我问:“后头有什么事吗?”

    大哥说:“有。”

    大哥口舌很笨,又河南腔,听着很费神,但是,我还是听得目瞪口呆。

    大哥说,你们搬走后,只要天晴,大叔都到洗马池去,坐在城墙边看着城外,在侯老婆婆那里加开水。后来,有几天,不见侯老婆婆,大叔回来就叹气,连着几天都没有见着,回来就埋怨,说死到哪里去了。他就向老婆婆儿的邻居打听,邻居说没见老婆婆出门,老婆婆几十年从来不出远门的,不会到哪里去,会不会出事了啊?

大叔觉得肯定出事了,就去拍门,没有动静,喊,也没有动静。这就惊动了周围的人,就有年轻的后生踹开了门,冲了进去,旋即又冲了出来喊:“死了,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死了。”

    大叔是懂政策的人,这时服装厂已经没有了,要年轻人赶快给民政局打电话,应该由民政局善后,还要带法医。没有人愿意进去,都只在外面围观,等民政局来收尸。大叔一个人进去的。不到两个小时,民政局的人来了,见昏暗的灯光下,老婆婆赤裸着,死在床上,眼睛睁着,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昏黄的灯光下,大叔一个人坐在老婆婆对面,死死地盯着老婆婆赤裸的身体,一动不动,定定的像一根木桩,脸色灰暗,嘴角不住地颤动,喉头咕咕地响,像是在和老婆婆说话。民政局的领导喊了他几声,也没有回应,就有人说大叔太伤心了,赶紧往外扶,又派人喊我。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出来了,整个人在这一会儿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眼睛偶尔还在转动,鼻子还在出气。民政局的人只是清理现场和做记录,法医负责尸检。

    大叔回来后,就垮了,就再也不说什么话了,整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幽幽地叹气。饭也吃不下,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就给他熬点米汤,喂他喝。后来,米汤也喂不进去了,整个人枯瘦得就像一把柴禾。这多年从不要我们做什么事的,最后,他要我找到你,告诉你后来的事,我就答应了,没几天,大叔就走了。

    “大爷让你告诉我什么呢?”

    大哥说:“他要找的人找到了,老婆婆其实是个男人。那男人的两个卵子没了,是被枪子儿打丢了的,枪子儿是从屁股沟打过去的,连龟头都被打丢了半截。”

    还有一部锈迹斑斑的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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