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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闷 栏

  • 清江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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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14 12: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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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 栏

作者:白公


     陈家老祖宗喂有一头黄牯,身胚大,壮实。一日,一只老虎从林中窜出,扑向正在田坎上歇气的老祖宗。黄牯那时正在一个岩壳里吃草,听到虎啸,猛地冲出岩壳,挺角扑向老虎,一角将老虎顶在一道土坎上,任凭老虎如何咆啸咬啮,黄牯总是不松,拼全力顶住。顶了三天三夜,老虎被顶死了,而黄牯也不行了,浑身的骨头散了架,筋肉被虎咬烂完了。老祖宗便挖了个大坑,将黄牯埋了,又感念救命之恩,在坟头立了块碑,写上“永谢牛恩”四个字。 

    
    陈超根是第一次打黄沙子,他下手狠,牛圈枋连捶在黄沙子的脸和背脊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黄沙子惨叫着,在圈里急旋,拼命地躲避。陈超根似乎要把这些天的怨气全泼在黄沙子身上,他不停手,边打边骂,我叫你叫,我叫你喊,喊你妈那个屄。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黄沙子的眼睛此刻忽然发出了绿光,陈超根一愣,举着牛圈枋的手还未劈下去,黄沙子就猛然冲过来,擦身而过,夺门逃出,跑进了黑暗中。 
    
    唉!黄沙子也是该挨打。陈超根夜里去柱子表叔家搓麻将,他的手气也太差了,上半夜仅自摸和了一次牌,下半夜一次也没和,身上的300多元钱全抠出去了,一个子儿也不剩。他唉声叹气回了家,脚也不洗,口也不漱,就那样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来搭着。也许是怄了气,他睡不着。耳畔总有“哗啦哗啦”的响声,眼前总有麻人在晃动。他用被子把脸蒙上,想躲过烦扰,可一会儿他又掀开了,被子里太憋气,受不了。这时有猫叫声传过来,还是那只母猫,一早一晚呆在对门梁家楼顶上,一声声叫喊着。它是在“嚎春” ,那声音传递着一种渴盼,一种急不可耐,还有无望的怨艾,真折磨人的神经。陈超根用被子塞着耳朵,可塞不住,那声音像水流,总往耳朵里灌。他爬起来找东西驱赶母猫,木块和石头什么的,可么子也没找着。他想大声喊,把母猫吓走,可又怕惊醒了梁家人。他怒悻悻地走回床边,无可奈何地躺下。偏偏黄沙子这时赶趟儿,也叫唤起来,在万籁俱寂的暗夜,那“哞哞”声特别刺耳。陈超根大骂,这个牛瘟丧,深更半夜喊你妈么子!黄沙子不因陈超根的骂声而停止,依旧叫喊着。似乎边喊边冲撞墙壁,“咚咚”直响。陈超根火直流,开门朝牛圈奔去……  
  
  • 清江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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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14 12: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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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超根再也无心睡觉了,他炒了一碗剩饭,泡了点冷禾渣,以嫩广椒蘸盐,当咸菜,呼啦呼啦吃下去,然后出门去找牛。牛不找到可不行,春工忙忙,不把地抄出来,苞谷下不了种,吃么子呢?别人家已经在做营养托了,我还没办田。他欲去后峁上找,峁顶上有一个坪,丝毛草茂盛,树叶儿也多,牲口都喜欢往上面跑。峁子的半中腰,有一个小池,浅浅的,池水清澈,映着灰色的天空和蓬松的刺草,偶尔有不知名的小雀掠过,尖叫声里,滑下无边的落寞和空寂。这池子是陈超根三爷子花了三天时间挖出来的,石头太多了,陈超根借来一把洋镐,一点儿一点儿地凿底子,妻子和父亲就用石头砌坎,用水泥砂浆勾缝。池子建成了,一家人兴高采烈,特地放了一挂鞭炮庆祝。自此陈超根就不挑远水吃了。不挑远水就可出门打工,找点活大钱回来,这日子也就慢慢好起来。可是,马有转缰之灾,人有旦夕祸福,他父亲摔了一跤,摔成了脑冲血,七窍流红,驾鹤升天了。父亲走了,母亲被大哥接了过去。田宽猪多儿子小,妻子忙不过来,他只得打道回府。可忙田里忙不出个所以然,苞谷洋芋值不了几个钱,开支又大,农药化肥价格高涨,小家伙光吃奶粉一个月都要几百元。人情会面也重,简直抵挡不了。他去跟母亲商量,把苞谷种了,再出去打工,婆娘也去,您过来招呼一下孙儿和牛牲口。或者干脆把黄沙子卖了,您要轻省些。母亲同意过来,但不同意卖牛。老大也说,牛是不能卖的,这是我家祖祖辈辈的规矩。母亲帮你做事,在我那里吃饭,你们一年称点苞谷籽过来,给母亲的,行不行?陈超根连连点头,行!行!不卖牛。陈超根心里却打着另外的主意。现在喂牛,怎么划得来。一条牛又值几个钱,还要缠一个人服侍。况且现在种田又不要牛粪,都是用化肥。至于犁田,找了钱请牛不行么,请微耕机还撇脱(简单)一些,划算一些。 
    
    可他嘴上却不说这些话。他知道,他如果说了这些话,母亲会不高兴的,甚至会发火,骂他。陈超根的父母对黄沙子是有感情的,黄沙子小时候长不开,像个铁疙瘩。渐渐地,就出落成个“美女”了。 毛衣纯黄,无杂色,太阳下,闪着光,金亮亮耀眼。个子越来越“块” ,简直像用吹火筒吹的,还不到两岁,身架比那些三四岁的还要大。虽膘肥肉满,却也匀称。它的腰身微弯,臀部略翘,呈现一种曲线美。 
    
    黄沙子老实,憨厚,父亲把驾担往它颈上一挂,一扶犁铧,鞭子一扬,它便拉犁往前走。办麦田那几天,抢季节,父亲天一亮就牵黄沙子下田耕地,一犁一整天,黄沙子不喊不叫,昂头拉犁前行。休息时在木籽树下啃草,一边用温顺的目光望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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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清江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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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14 12: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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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子的妈也是个“美女” 。可惜的是,在生下黄沙子不久,得病死了。陈老爹两口子便仔细照顾这可怜的“孤女” ,冬天里,用苞谷杆和稻草把牛栏垫暖和,喝的水也要烧热,还撒点盐进去。夏天,在牛栏里先用野蒿熏一阵,把蚊子薰跑了,再把黄沙子牵进去。有时黄沙子有了疾,怏怏地,不爱吃东西,陈老爹便早早起床,去割露水草,鲜嫩嫩地,喂给它吃,或磨粉浆合渣让它喝。犁地时,犁一阵要歇一会,不让牛吃亏。他有“四不犁”,在鸭子塘成为美谈。暴晒时不犁,下雨雪时不犁,牛饿肚子时不犁,牛生病时不犁。陈老爹善待牛,是受了上辈人的影响。他经常向家人摆一个故事。 
    
    陈家老祖宗喂有一头黄牯,身胚大,壮实。一日,一只老虎从林中窜出,扑向正在田坎上歇气的老祖宗。黄牯那时正在一个岩壳里吃草,听到虎啸,猛地冲出岩壳,挺角扑向老虎,一角将老虎顶在一道土坎上,任凭老虎如何咆啸咬啮,黄牯总是不松,拼全力顶住。顶了三天三夜,老虎被顶死了,而黄牯也不行了,浑身的骨头散了架,筋肉被虎咬烂完了。老祖宗便挖了个大坑,将黄牯埋了,又感念救命之恩,在坟头立了块碑,写上“永谢牛恩”四个字。 
    
    陈家祖祖辈辈都记得这个故事,都要反反复复地给后代讲这个故事。他们都真心喜欢牛心疼牛,视牛为家人。可陈超根却不是这样的。 
     
    水池里映出一张烦躁的脸,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陈超根的嘴角浮出一丝苦笑。他叉开五指,梳了梳头发,又用衣角揩了揩眼屎,然后往上走去。他现在寄希望于峁顶了。在峁顶的草坪里,黄沙子肯定在埋头吃草,他的头弯着,长舌如刀,将嫩绿的芭茅草卷入口中。它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尾巴悠闲地轻摇,有时又轻抽着屁股和双胯,驱赶盯在上面的牛蚊子。然而这只是他的幻想,坪里连黄沙子的影子也没有。他的眼前除了密密匝匝的芭茅草和稀稀朗朗的柏枝树,剩下的就是清静和寂凉。他不由得一把火又燃起来,粗气在胸腔里鼓胀,呼呼的从鼻孔里窜出。他一脚朝一根白腊树踢去,力下得狠,白腊树被踢破了皮,有绿色的汁液渗出来,像泪。他还不解恨,捡起一块石头,朝一砣卧石砸去,“砰”,硬碰硬,火星直溅。他坐下来,用拳头捶着草地,一下一下,像舂碓的,拳头上沾满泥巴和草叶。他拿起拳头看了看,不禁咧了咧嘴,很酸涩。这时太阳照着,暖暖的,他觉得困了,便躺了下来。噫,天上有几只羊,在悠悠地走。走在头里的有两只尖角,下巴上还有一绺胡子,弯弯曲曲。它们走到草坪里来了,在欢快地吃草。小而尖的羊尾巴一翘一翘的。忽然,那尾巴不动了,有豆粒样的颗粒从尾巴下面冒出来。羊子在“解溲”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掐匹草叶在嘴里衔着。头羊“咩咩”直叫唤,野牲口来了?他警觉起来,朝四面望。可并没有野牲口,头羊还是声声叫喊着。那几只小羊围在母亲身边,也连声叫唤起来。忽然,头羊冲出“包围” ,跑了出去,跑到一棵野板栗树边,以屁股糙树。这家伙发情了,他丢了个石头过去,母羊居然不跑,继续糙着树杆。他的“下头”倏然鼓胀了,他用手捏,硬梆梆的,越捏越硬,把裤子都翘起来了。呼吸急促起来,脸上有些烫。肯定红得不得了,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幸好没有人。去戳母羊么?他胡思乱想起来。它正在发情,正好。牲口怎么搞得。假如生下人娃子怎么办?肯定是人不像人,羊不像羊。那就是“羊人” ,人面羊身,头上两只角,四只腿落地,爬着走,后面有个小尾巴。不咩咩叫,说话既像人又像羊。有个地方生下一个猪人,猪头猪脑,却长着人手人脚,站着走路,像猪八戒那样的。肯定是人猪相交后生的。人与牲口怎能相交呢?太丑了。如果有女人在这里,那就顾不得了,无论如何是要戳的,不戳,不泄一泄,怎么过得。那个割草的女孩就是被他戳了的,就在这个草坪里。那个女孩不干,骂他,揪他,他完全顾不得了,“我要烧焦哒,不搞就要死!” ,“你做个好事哟!”他急急地扯掉女孩的裤子,强硬地进入了,女孩一声惨叫……那女孩后来成了他的女人,有时女人重提往事,骂他不是个好东西,他嘿嘿地笑,不放那管子,就要爆炸哟,你晓得么,当时恨不得连石缝缝都要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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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14 12: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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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超根正津津有味地回想,突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声音从山下传来,是母亲在喊,根娃!根娃!牛在对门坡上。陈超根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下山,赶往对门坡。黄沙子果然在对门坡上,它和几条牛站在那儿,互相嗅着,一边哞哞地叫,追逐着。这牛瘟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好找。他攥一块石头在手里,“要收拾收拾那家伙” 。忽然,他看到黄沙子尾根举起,弯腰弓背,接受一头大黄牯的爬跨。黄沙子一动不动,那情态,温温顺顺的。大黄牯急慌慌,弄得响声很大,鼻孔里“呼哧呼哧” ,出着粗气。陈超根一飞石砸去,正击中黄沙子的肚子,黄沙子惊叫一声,转过头,愤怒地瞪着陈超根。瞬间,它和另几头牛跑走了。 
    
    看到根娃没把黄沙子牵回来,无精打采的,母亲没好气。你脑壳上是顶的猪鬃呀,不晓得它在“闷栏”(发情)么?前几天就不怎么吃喝,闷着头在栏里转圈,一转一通夜,角在壁上顶,屁股在墙上擦,后来就一早一晚地喊。你难道还不会看么?它屁股后头红了,还有粘液。你要赶快去“放窝”(配种)才行,你还打它。你还打,把人都打跑哒,还打。 
     
    母亲的话,刺激了陈超根。他黑了脸,欲发火,又没有,咽了口气,便进屋去了,生火做饭,烧火棍戳得灶膛子咚咚响。母亲呀!您总是拣我的痛处说。我何苦要打她呢。我还不是失悔喲。真是不该呀! 
    
    陈超根前年刚度完蜜月,便和村里几个玩伴去福建莆田打工。把新婚妻子撩在家里,他实在是有些不舍,更主要是不放心。离别时,妻子眼泪汪汪的,要他别去。“再穷,守在一起,几多好。”他安慰妻子,不要紧的,找些钱就回来。也要像对门罗三娃,修栋小平房。钱从哪里来?不出去挣行么?妻子要随他去,他不同意。第一次出门,不知深浅,去看看再说。要受罪我一个人受。都走了怎么办,母亲年纪大了,屋里事情又多,都走了怎么行。在莆田那边,他每天跟妻子通一次电话。问吃了没有谁来过这些琐事。远在异乡,听听妻子温柔的话语,他感到舒服。哪怕是埋怨、责怪,甚或嗔怒,也感到幸福,浑身通泰。每天充一次电,搞事也有劲,月月得表彰。后来通话稀疏一些了,妻子说,电话费受不了,打工就只挣点电话费么?他说,我听你的,有事就打。就是想你想得很。妻子说,我也想你,要么你回来吧。他说,那不可能,没挣到钱,我不会回来的,多丢人。想有么子办法,熬吧。 
    
    陈超根就这么熬着。他现在最怕独处,一静下来,或一睡上铺,妻子那俊模样就出现了,细声细气地和他说话,有时也笑眉笑眼地掐他,日绝(讽刺)他。当然也干那事。醒过来,裤裆里已湿了,背脊上有汗。他很少去看电影,去进录像厅,那些如麻的镜头撩得他心如猫抓。休息时,他也不扎堆了。他怕听那些荤段子,听得耳热心燥,难以自持,失了态,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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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14 12: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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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子是水井沟的谭大伯送回来的,那时,他喂的大黄牯把黄沙子引回来了。趁它们在一起低头吃草的当口,谭大伯一把抓住了黄沙子的鼻缰儿,生拉活扯地把它牵到陈家来,交给陈超根的母亲。陈超根的母亲赶忙把黄沙子子关进牛圈,拴牢牛栏,害怕黄沙子再跑了。然后上坡去割嫩草,安慰安慰它。殊不知她一走,黄沙子的灾难又来了。陈超根望着圈里的黄沙子,怒火中烧。他把牛鼻绳捆在圈枋上,抡起一根牛栓子,用力朝黄沙子腿上打去,打得黄沙子乱蹦,边蹦边悲戚地叫唤。 
    
    第二天早上,陈超根吆喝黄沙子下地,黄沙子躺着不动,陈超根用脚踢它,还是不起来,它眼里有一种悲凉和绝望的神情,流出一股冷气,使人寒颤。见陈超根火冒冒地去抽牛栓子,它才勉强站起来,极不情愿地往外走。 
    
    温顺憨厚勤快的黄沙子再也看不到了,它变得暴躁、执拗和懒惰。原来犁一块地,一会儿功夫就犁完了,现在好久也犁不完一垄。它慢吞吞地走着,象喝醉了酒一样,偏偏斜斜的。你若打它,它索性停步不前,随你怎么打,它就是不迈步。有几回还挣脱了绳索,跑走了,害得陈超根一阵好找。 
    
    那天犁后槽,犁着犁着黄沙子又不走了,犟着脖子,望着远处,尾巴噗噗地扫着地面,黄尘乱溅。陈超根从背后抽出一根棒子,向黄沙子的尾部打去,黄沙子被打得跳了起来,但它没跑,转回头,恶狠狠地盯着陈超根。忽然,它发疯般冲将过来,用角向陈超根狠狠触去,“哎呀!”陈超根仰面朝天,他觉得肋间一阵钻心地痛…… 
    
    那一次,陈超根被顶断了三匹肋巴骨,住了半年院,才勉强做得点轻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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