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童年·山蕨粑

童年·山蕨粑

    与山蕨粑再一次相遇是在菜市场的一个角落，一位衣着朴实的中年妇女斜挎着箩筛，里面几个土灰色的山蕨粑格外显眼。那光滑的轮廓,那灰暗的色彩，将我带入了深深的回忆。

    “小伙子，正宗山蕨粑，买去尝尝鲜！”浓重的乡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我买下了全部的山蕨粑。太阳的余辉洒在土灰色的山蕨粑上，一种乡情猛扑而来，铺天盖地，席卷我的身子，侵入我的心里。

    童年的我不能算在饥荒中度过，但生活艰苦却是够得上的。那时土地刚承包到户，家里人口多，没有其它经济来源，柴米油盐都仅靠父亲微薄的薪水，一大家子都围着那一亩三分地转来转去，到头总还是青黄不接。不说能吃上大米饭，就连吃玉米面饭也得看日子。平日里，红薯、洋芋便成了季节性的主食。

    记得有一年，收成不好，看着那柜子里越来越少的谷子，母亲脸上露出了焦急的表情。她一次次地打开柜子，好像这些谷子随时都会溜走，我当时还不懂母亲的心情，只觉得母亲过于小气了！现在想来，那是多么幼稚的事情啊！ 

    渐近深冬，看到柜里的粮食一天天减少，母亲也天天忧愁着。有一天，隔壁大娘来叫母亲，说是去挖蕨根，母亲听了，兴奋不已，扛着锄头便与大娘一同上坡了。傍晚，母亲背着满满的一背蕨根回来。刚到家，母亲便高兴地对我和弟弟说：“今晚你俩吃米饭！”弟弟兴奋地叫起来，而我，毕竟已有些懂事，只是看见母亲高兴而心里快活了许多。

    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母亲便起床了，我也跟着起来，准备跟着母亲一起去。母亲见状，便严厉地对我说：“这是大人的事！”我只好呆在家里。等母亲走后，我叫上弟弟一同上坡挖蕨根，没想到竟是那么不容易。爬了大半座山，也不过挖到几根，弟弟受不住，只好回家。后来，母亲告诉我，要翻几座山才能挖上一背篓！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挖蕨根难，做成蕨粑更难。泡、捶、压……一道道工序让人喘不过气来。母亲辛苦地劳作着，我和弟弟在旁看着，刺骨的河水一滴滴从母亲手上划过，那本就粗糙的双手开满了裂缝，夹杂着一丝丝血印。一种痛苦，一种激动流遍全身，那艰苦的生活，那沧桑的岁月让母亲苍老得如此之快呀！ 

    新添了蕨粑，自然为家里减少了不少压力，几乎每顿都不离它。开始还觉得挺新鲜，可到后来吃腻了，觉得太难吃了，于是，母亲换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做，炒、煮……但越吃就越难吃!后来，就只剩父亲与母亲吃了，我与弟弟便开起了“小灶”。以后每到这个季节，母亲也总会去挖蕨根以缓解生活压力，直到后来，我们有了充足的粮食，才很少与蕨粑亲密了。 

    而今，山蕨粑已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道特色风味，受到不少人的青睐。吃腻了丰盛佳肴的人们，开始去品味着地道的原生态食品！我也慢慢地回味着，粗糙而甜美……